第二十一章 夜逢魔

素姬斜倚在床榻上，锦绣团圆枕支起身形，柔软亲密，室内昏昏。

这是来仪阁内为她专设的华室，正如进入庐州城以来居住的一样，陈设精美，芬芳微微。

素姬似乎浅眠，已快完全入梦，身形松散，侧身卧下，揽臂轻抱枕头。绯衣乌发两映柔辉，室内静寂只有佳人孤影。

昏柔灯影似乎变得更暗，仿佛梦境溢出，充漫室内。微妙的窒息混沌感觉笼罩四周，隐约月影在窗下鬼魅摇摆。

素姬合起眼睛，气度沉静，有似梦深。

一道没有任何光源、凭空从墙上生出般的影子，就在这隐约窒息的气氛中无声陡现，眨眼漫成妖异鬼影。

素姬眼帘不张，眼珠微形在眼帘下轻顶痕迹，微微一动。

在某种隔空即可割破的鬼魅压迫之力袭来时，素姬仍旧斜卧锦榻，本该被这昏昏妖氛混沌压制的脑海，只如静水涟漪般滴开一点碎音。

在比眨眼更短的瞬间内，她蓦然回想起自己与包拯的对话。

“如果说死者有什么共同点，那就是高丽王室贵族……”

在极为紧张的、入夜前的众人集议中，包拯将凶案手法一一说明，还原现场，陈述凶手轨迹。尽管有理有据，但是只有案件还原根本不够，最重要的是如何擒拿凶手？

当包拯指出最为可能的杀人理由，用一条惊人的暗线串联起死者的共同点时，暂时解除禁锢的素姬与崔光浩也站在众人之中，朴将军也从城外赶来。

来仪阁花庭中，也漫起有似死者葬身之地那样的神秘窒息气氛。

而素姬的脑海中，转瞬闪过自己的回答。那冷柔婉转的声色，连她自己听了，都不禁要同意当年姥姥的评价。

“柔美又凛冽，高贵又毒辣……”姥姥曾笑着抚摸素姬的脸颊，“真有逍遥派的风格。”

“那么……”素姬只是斜卧榻上，也不睁眼，只凭某种鬼影压顶而来，莫名利器破空展开。

她那时的回答之声，骤然轻碎在暴起的妖氛中。

“我就是下一个被杀目标，对吧。”

床帘骤然掀起，如粉波光浪，室内浑掀凛风，平地呼啸。

从墙上凭空显出的鬼影，正聚成有似人形的形状，即将扑到素姬面前时，却骤然周身反向撕扯，似遭巨力抵挡。

一道雪影从暗处飞幻闪出，眨眼间挡在床前，昏灯暗影激摇闪烁，华室内顿漫杀机。

“什么……？！”一种非男非女、魔音回环的奇怪哑嗓，从这团类人形的暗影中震惊吐露。

只闻一声铿然利音，浑如玉龙击空、柔蛇出浪，薄月剑锋直逼鬼影，剑势极强，锐气迸发。

崔光浩骤现身形，探手腰间展现雪剑，内力狂波冲至剑尖，旋腕挽花赫起连环剑击。剑气飞掠，以薄光之形猛击缥缈鬼影，借柔打柔迫其散形。

鬼影本是一种借莫名幻术加身而造就的障眼形象，遭遇这般剑气直击，转瞬爆茧破裂，滚滚黑气旋冲飞舞，如同百鬼之气冲出炼狱。

崔光浩陡转剑锋，斜剑贴臂，旋身炸散剑气，雪光也如破茧般圆环掀起，直追黑气全部撕裂。

“该死！”黑气散破后，一道难以形容的枯细人形翻跃后退。若说其武功太高，毕竟能直入森严密地如同无物。

然而崔光浩借剑锋照眼，一眼看出对方有似剧痛跌撞，浑身即将爆破般颤抖不止，同时在极有杀机和即将垂死两种状态中站立，简直怪异至极。

那是一个浑身枯木般的人，连男女年纪都浑然不存一般，骷髅般的两手中拎着一团锋利闪光的东西。

崔光浩神色凛沉，深吸一口气，提内息迸绕全身，剑锋骤发嗡鸣。

高手内力聚影流光，漫绕剑锋如同雪片纷飞，剑气锋刃一柔一刚，既幻且实共同出击。

那人先被剑锋惊破周身幻气，似乎错过某种致命机会，没能第一时间获得某物，以使自己垂死般的身形稳住，对于崔光浩的进攻只能全力阻挡。

“血……”掩埋在刀刻般皱纹下的脸庞几乎五官磨灭，只有一双异常肿圆的白眼可怖大睁，“我要血……！”

崔光浩听闻怪声，剑势分毫不让，连续旋击，或挑或刺，缠住那人身形，不露逃遁空隙。

那人明显不愿恋战，强行在崔光浩剑气笼罩下破开一个口子，侧身滚冲，身形骤发连环幻影，拖出连体剪纸般长长怪痕，一时蒙住崔光浩视线。

崔光浩眨眼脱离幻影，看准本体方向轻功冲跃，展臂扫剑，直击那人身形。

那人竟然身形一空，即将被刺中的身体如同树瘤收缩般抱成一团极窄肉块，生生让出缝隙，使崔光浩剑锋稍许落空。

“……？！”崔光浩皱起眉锋，身随剑势向前旋跃，摇腕收剑掌心紧握，手内圆旋剑锋荡起银环幻影，眨眼倒转剑尖方向，猛抬视线追视对方行踪。

天花板上有一条狭窄月影落下，小小天窗上惊